鼓上虱外传
来到和尚卧房之外,一片黑灯瞎火,全不似昨夜光景!照例巡视一番,也没见机关陷阱,折回身来,潜伏半响,只听得卧房内鼾声渐浓。时迁还是惯用手段,先在墙上掏了一个洞,定睛往里一看:那和尚直挺挺的睡在凉席中间,脑后枕着一把明晃晃的戒刀,两旁还各睡着一个小沙弥,都是七八岁的模样。时迁天生贼眼,目力极佳,纵使夜里无星无月,周边十丈之内的细小物件都能一目了然。
那和尚昨夜几乎是一宿没睡。白天呢,本就为了丢猪的事气恼,又见时县令信中颇有失望、责怪、挪揄之意,更加睡不着。折腾了一天一夜,现在躺在凉席上,还真的睡熟了。不过,和尚也不担心,因为有言在先,不许使用迷魂烟的,你要取我的睡席,总得把我师徒三人移开吧,一有动静,我就醒了!
时迁胸有成竹,溜进卧房,拿出一件宝贝。啥宝贝?他早就煮熟了一个南瓜,凉了以后又加了两个臭鸡蛋,用手揉面似的搅到一起。这时他取出一团不干不湿的南瓜泥,放在一个小沙弥的屁股下边,再用绣花针对着那和尚的脚轻轻一扎,然后缩在墙角看热闹。
和尚挨了绣花针一刺,醒了,还以为是蚊子呢,也未在意。鼻子一嗅,不对劲啊,怎么这么臭呢?莫非是小沙弥在我床上拉屎?伸手往徒儿身下一探,粘糊糊的,沾了一手,凑到鼻尖一闻,臭不可当,不是米田共,又是何物!和尚向来喜洁,这一床腌臜之物,如何能睡?一边一脚,就把两个徒儿踹下床去,自己也下得床来,摸索火石,哒、哒、哒地打火,掌起灯,拿着抹布转回身来。睁大眼睛一看,不由得叫声苦,不知高低,哪里还有凉席的影子!!!
时迁卷起凉席,夹在腋下,一阵风似的往山下而去。半路上还就着山泉将凉席洗刷干净,这臭哄哄的味道,毕竟不好闻。
时县令看着凉席,呆若木鸡,头上的汗水瀑布一般流了下来。跌坐半响,咬了咬牙,对侄儿说:“时迁啊,你有能耐,前两场是你赢了!今晚,咱们一局定乾坤。你再上卧牛山,将那大和尚给我偷来!记住,我要的是好胳膊好腿的活人!”
时迁嘻嘻一笑:“二叔放心,明天日上三竿,我一定给你一个活生生的大和尚!不过,您老也得把县衙里的事安排一下,准备挂印封金,随我做贼去吧!”
“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!明早才知谁是赢家!你给老子滚吧!”时县令气得破口大骂。“来人啦!速速备轿,我要亲往卧牛山!”
书接上回,时县令急匆匆赶到了和尚庙。大和尚迎出山门,满脸羞惭,招呼故友入内奉茶。时县令将此中原委又一一道来,一再说明利害:“三场赌,我们已经输了两场,再输一场,我就真的要去做贼了!倘若真的如此,那就是拜您大和尚所赐!”
和尚未语先羞红了脸:“贤友莫要生气,这两次确实怨老衲大意,你也不要着急,咱们不是还有一场赌吗?不知他今晚要偷什么东西?”
“噗”,时县令笑的喷出一口茶:“他今晚要偷的东西,还真不是东西,是个人,是个大活人,就是大师你了!”
“什么?!!敢来偷我的人!!”大和尚七窍生烟暴跳如雷:“贼子欺我太甚!我一双肉掌,一口戒刀,也曾会过天下无数英雄,黄毛小子竟敢辱我,是可忍孰不忍!贤友,我可有言在先,今晚手下绝不容情,被我捉住,定当一顿痛打,管教他三月下不得床。”
时县令呷了一口茶:“大师休要动怒,此子虽然顽劣,但毕竟是我的侄儿,略施薄惩,也不为过,切不可伤他性命。是成是败,我做官还是做贼,全在今晚一战,望大师多多在意,事成之后,我再来相谢!告辞了。”
是夜,月白风清。和尚大开山门,多点灯烛,手持戒刀,端坐禅堂,单等时迁上门。直到三更时分,仍然毫无动静,和尚纳闷:莫非时迁怕了,不敢来了?正在揣测之间,只听得山门外一声大喊:“老和尚安在?时迁拿你来也!识相的,先用绳子把自己绑了,省的小爷动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