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山狼后传
三
兼爱洞中,墨子正拿着木尺测量着公输般造的云梯;耕庄子用水和着玉米粉,准备在一块大石头上蒸窝窝头。墨子摆弄了一会儿云梯,放下木尺,又去写自己的《墨子新编》。
“先生,先用餐吧。趁窝窝头还热乎着,等冷了就不好吃了。”耕庄子劝说着,把两个冒着热气的窝窝头摆在先生写书的石桌上,随后又端上一盘咸荠菜。
“管黔敖与禽滑釐已食乎?”墨子放下笔,吸了吸扑到他鼻孔里的窝窝头香气,问。
“还没呢。”耕庄子笑道,“先生未食,学生安敢擅用。”
“仅此尚像学生样。”墨子掐了一小块窝窝头,放进嘴里说,“他俩在洞外站了一上午岗,饥肠已至于辘辘也。”
耕庄子只好包上几个窝窝头,回身抓一把咸荠菜,出洞外去了。等他哼着流行歌曲回到洞内,墨子一巴掌拍到石桌上。他这才发现,先生的脸已经变成青铁锅色。
“放肆!”墨子詫道,“人皆言吾有徒三百,然成大器者寥寥。不期汝也如此不肖。汝刚抄完我那篇《非乐篇》,中午饭尚未及吃,便哼哼起小曲来了。如此作为,吾之思想何以贯通天下!”说完,掩面大哭。
耕庄子慌了,赶忙倒了一碗苦菜根茶,递给先生,“学生该死!然哼一小曲,何以扯动先生心肠?”
墨子抹了一把泪说:“汝至今不明也!杨子见歧路而哭之,为其可以南,可以北;吾见练丝而泣之,为其可以黄,可以黑。今见汝,又学文章又哼小曲,吾岂能不肝肠大动哉!”
墨子又抹了一把泪说:“为学如此不专,妄称吾墨学弟子。看来,能担荷吾墨学家业者,唯东郭也……”
“先生,”墨子正在苦恼,见管黔敖慌慌张张跑进洞内说:“东郭同学带着一只狼来了,说要见先生。我让禽滑釐挡在洞外,特进洞稟报先生。”
“咄!”墨子一听,脸色大变:“人狼岂可与俱!东郭神经有病矣,传吾言,东郭进;狼绝不可请!”
“真是念谁谁到啊。”墨子嘴里嘟噜着的功夫,东郭已经蹑脚走进洞来。
“先生无恙乎?”东郭弯腰九十度,朝墨子拜揖道。
“东郭!”耕庄子厉声道,“汝不尊先生之教推广兼爱;今携一狼来,何为?”
东郭伏首于地,泣曰:“乞先生一言而生!”
墨子问故。东郭便把遇狼的先后过程,一一向先生诉说。
“放屁!”墨子听后,勃然大怒,“人狼非同属;界门有分别。偶然相遇,非狼窜即人逃,岂能相处共语哉。我说东郭啊!《兼爱学教程》你没学好,到学会了编造故事蒙骗本师。汝成何居心?”
“先生息怒!此非吾所编造,乃马中锡杜撰也。”
“彼何人也?”
“彼乃明代故城人也。字天禄,曾作《中山狼传》。今幸留一册,奉请先生阅之。”
墨子接过小册子来,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边,发青的脸渐渐变成黑色。他倏地站起来,拍案拂袖曰:“放屁!胡说!吾虽提倡兼爱,然岂不知人狼非类乎!非类者,不相处,更不相语。天不以兼爱而招怨仇;人不以兼爱而引祸患。人与豺狼各司其域,互不相害,互济而存,人招麻烦,岂可归罪于豺狼乎。今见汝果与狼俱,实属乱类;引狼入洞,更是荒唐。”墨子见东郭仆伏于地,一屁不放,便压了压火气,又说,“好了,起来吧。也罢!既来之,则见之。汝速去携狼见吾。”
“不害师乎?”东郭从地上爬起来,惴惴而问。
墨子摇头曰:“朽木不雕如是!吾再做点启发吧。东郭啊!禽兽负恩汝是,而犹不忍杀,吾何愚之有?仁陷于愚,固君子之所不与也。不忍杀以倡非攻,谋智略以求活路,乃吾著之精要。吾自有法,不使狼害吾等,汝勿忧。”
东郭见此事有解,遂喜出洞外。
墨子随即附耳耕庄子曰:“如此,如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