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谋赈灾

梁正福顿时傻了眼,原来的存根还有底,但最近十来天的可都是直接用“脂砚”的墨写出来的。这事要是传出去,他就甭想再在这行混了。梁正福一面封锁消息,一面来找郑益文。

郑益文歪着脑袋想了想,说道:“梁掌柜,那些存根的碎片还在吗?”梁正福连忙回答:“在,在,可是还有一些让那些猫给吃了!”

郑益文来回踱了两圈,停在梁正福面前,说:“梁掌柜,这事倒也不难。我认识一个奇人,是专门替人修补鼻烟壶的,任凭鼻烟壶碎成什么样,他都能给补回来。此人姓王,人称‘拼图王’,他准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。只是这个人有些难找,他喜欢到处流浪……”说着,看了看梁正福,“我有办法尽快找到他,但要花一笔银子……”

“只要能把那些存根复原,花多少银子我都干。”

“我们去找‘拼图王’那是大海捞针,但是要‘拼图王’来找我们就简单多了。这人最不喜欢受人恩惠。以现在广宗县的情况,如果有人用他的名义设立粥厂赈济灾民……”

梁正福皱着眉头想了想,一咬牙点了头。郑益文把那张银票塞到梁正福手中,说:“你现在正在难处,这钱就算我捐给粥厂的吧!”粥厂很快就设立了起来,“拼图王”的名号也立刻在灾民中传开了。不到十天,“拼图王”真的找上了门。郑益文说明缘由,一脸络腮胡子的“拼图王”二话没说,让梁正福收拾了间空屋,让郑益文当助手,带着破纸片和那卷布就进了屋子。关上门,“拼图王”取下了贴在脸上的假胡子,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庞,原来是那日典当的书生!他长出了口气,对郑益文说:“冲毁的路总算修好了,赈灾粮下午就到,欧阳县令也立刻就走马上任,他代表广宗县的灾民向你说声谢谢!”

郑益文摇了摇手,说道:“为乡亲们做点事,不足挂齿。”书生说:“难怪人们都称你是小诸葛,果真料事如神。欧阳县令近日正在为银子的事发愁。他说上任之初有两件事必须立刻解决,一是疏通河道,二是开荒抢种。疏通河道朝廷有专款,洪水带来淤泥所堆积成的土地少说数万亩,开荒不难,只是秧苗无钱可买……”

郑益文接过了话:“请谢兄转告欧阳县令,这钱他不用发愁。疏通河道大可招募灾民,他们得了工钱自会买秧苗。我再出面向广宗县的大户筹集一些,剩下的嘛,就要靠谢兄了!”

书生一怔,疑惑地问道:“靠我?” “那‘脂砚’上的鱼脂现在肯定全磨光了,谢兄在赎当的时候找‘毒眼龙’再‘筹’上一笔钱。”郑益文笑着说道,“这家伙一辈子盘剥压榨,没想到此刻会被我算计……”书生立刻省悟,竖起大拇指说:“郑兄果然眼光长远,你又为欧阳县令解了个大难题!”郑益文摇着手说道:“得民心者得天下,欧阳县令深知此道。谢兄,你我先帮‘毒眼龙’把存根抄下来吧。”说着郑益文把几盏油灯吊了起来,然后摊开黑布,举在头顶,只见在灯光的照耀下,黑布上布满了用油脂写出来的字迹,连当铺独有的记号都显示得清清楚楚……

原来,广宗县前任县令因为贪赃枉法被革职查办,新任县令欧阳翔怕赈灾粮在路上被盘剥,便亲自押送粮食前往就任。不巧快到广宗县时道路被雨水冲毁,欧阳翔怕灾民恐慌,便令谢道峰先到广宗县安抚灾民。谢道峰与郑益文交好,便直接来到了他处,向他询问广宗县的情况。二人一商量,都觉得安抚灾民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他们有口热饭吃,可是修路少说也得半个月,这么长时间,必须把广宗县的大户都动员起来才能撑过去。其他人都好说,唯独最有财势的梁正福素来一毛不拔。郑益文思索片刻,定下了“脂砚”之计。

这“脂砚”确实是唐代的端砚,只是写出来的字原本没有泡在水中不褪色的妙处。郑益文对端砚进行了加工,他将端砚放在鱼脂中浸泡半个时辰,拿出来烘干,然后再浸泡,再烘干,如此九次,鱼脂沁入砚台表层才算完成。油不溶于水,在“脂砚”中磨墨写出来的字,其中的水分被棉布吸收,油脂自然就附在了墨上,等墨干后再放入冷水中浸泡,那字当然不会马上褪色发散。那棉布很普通,只是在火上烤过,格外干燥,这样才能更好地让油脂透过纸张在棉布上留下印记。

以往晒票据时梁正福不知发了多少牢骚,郑益文算准了他肯定会将以往的存根重新誊抄。所以这个计划的关键,是让梁正福将当票存根拿出来晒,因此谢道峰典当的时候一再强调在阳光下晒晒效果会更好。鱼脂一晒,发出鱼腥味,那些因为洪水而饿肚子的猫就上门了。

赈灾粮很快就到了,灾民们在欧阳县令的带领下顺利度过了难关。而梁正福又是办粥厂,又是赔脂砚,元气大伤,一直没能缓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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